春天来了
小蜜蜂也出来了
梨花、杏花、桃花都开了

段曦“别TM黑龙江人了”-吴托大

段曦“别TM黑龙江人了”-吴托大

段曦《舌尖上的中国》今天终于把镜头给了东北菜。虽然是五线小城土生土长的东北人,我并不觉得东北菜多好吃。可老爸今天喝多了,在一边看得出神。当然,是在体育频道放广告的时间。
可能节目里解说词说了句“黑龙江人”,他几乎脱口而出:“别xx黑龙江人了,黑龙江人能干啥。”
我一惊,然后心里有点酸楚。我爸说的可能是一半是醉话,一半是心里话。他不是在怼黑龙江人,他心里也在说自己。
刚才在酒桌上,我爸和两个老同学叙旧。他说我们家搬新家的时候,他翻出了一个老供应粮本,然后赶紧让我妈拍了个照。他曾经最大的梦想就是“这辈子能过上吃供应粮的生活。”
于是如他所规划的那样,他大学毕业后回了东北,娶了我妈,兢兢业业在政府岗位上干了二十来年。二十年没给领导送过礼,二十年只升过一次官。
那个年代考个大学可不容易,其实早年他也动过下海做生意的念头,也在俄罗斯摆地摊换货赚过一点小钱,后来他跟我说当年去做生意有点堂堂大学生去干没文化人的活的感觉,更主要的是他怕被爷爷揍死。
我爸从小没少挨饿,爷爷是闯关东过来的,他那个时候的‘吃供应粮’和我们现在说的‘财务自由’分量可能差不多。
于是,二十年的岁月被磨平了他的骄傲,如今他也再不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大学生,正如东北也不再是当年爷爷眼中的大粮仓。
我不想说我爸没志气,更不为他们感到悲哀。他们这一代人有我所没有的智慧。我猜或许他们在经历了孤独之后学会了如何与时代和解,以某种自嘲的方式。然后接着喝酒和老朋友叙旧,等着看我们这一代能鼓捣出什么来。
只是人都是时代里的浮萍,他们懂得和解于时代,却不知道怎么和解自己。
刚才在酒桌上,我们这辈儿里只有我是男孩,在东北酒桌文化中就接了“逐乡令”。李大爷举着酒杯满脸通红,跟我说咱们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还远远没有实现,好男儿要志在四方,不能在家老婆孩子热炕头。
我笑着答应了下来,然后心疼地干了半杯干红。
北京亦或南方沿海地区,东北人眼中这些地方已经成为了“更有出息“的工作地点。老爸他们总是把自己当成落伍的典型,把我们往外面赶,从上大学赶到了工作。
过完年后的第一周,我坐着朋友的车沿着黑龙江边开,过了四五个道口才迎面过来了一辆车。
“年轻人都走了。”他说“你说在这的人,一天也不知道干点啥,然后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就是,回来都不习惯了。” 我说。
然后我一怔。这怎么说得好像我在北京多努力拼搏多有梦想一样,在北京我不也就是悠哉悠哉地混口饭吃?
我承认家里的人情往来依然令人尴尬,小城里面,话语权的争夺和社会关系紧密相连,人情和事故也揉在了一起。我这种在酒桌上只会哈哈哈看热闹的,回来了很可能不如在外面混的舒服。
只是东北生活节奏慢是现实,官僚主义文化或许也是。但从个人层面,留下或离开都是选择的一种,留下的也未必是基于所谓的‘关系’。而将群体的文化差异缩影于个体偏见,这算不算‘地域歧视’了?何况我歧视的群体里还包括我爸......
可那是我家人和朋友生活的地方啊,我回去喝的酒是真的,说的话是真的,感受到的支撑都是真的。
我终于明白“回不去的东北” 就是字面意思,你要是觉得自己回不去那你就真TM不去了。
NHK有一部纪录片,名字忘了,讲了日本的一个人偶村。村里住了三十来个老人,却有300多个人偶。这些人偶的制作人是个老太太,她说这个村子以前很热闹,后来大家慢慢都去别处发展了,她为了还原村里热闹的气氛做了这些人偶。
看的时候我就想,我家以后会不会变这样?后来觉得好像不太可能。
毕竟这儿还没到农村,也没人会做人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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